13.4 助詞與元音的關係
粵語助詞的韻基,絕大多數都是以單元音作為音節核,少數是複元音。複元音的例子如“嚟”(lei4或lai4)、“未”(mei6)、“好過、好喎”的“好”(hou2)、“係啦”的“係”(hai2)、“喇喂”的“喂”(wei3)、“乜滯、咁滯”的“滯”(zai6)。雖然粵語有11個複元音,但只見“ai、ou、ei”,沒有找到“aai、aau、au、eu、eoi、oi、ui、iu”這些複元音做助詞的例子。“ai”的“係、喂、滯”、“ou”的“好”,都跟其他的助詞連用,組成所謂複合助詞或雙音節助詞,如“係啦、乜滯、咁滯”和“好過、好喎”,沒有獨用的例子,“ai”的“嚟”(lai4)是“lei4”的變體,作為助詞,較常用的說法是“lei4”而不是“lai4”。 1 複元音而能獨用的助詞,只有“ei”,如“嚟、未”。
粵語助詞絕大多數的例子都是以元音單獨做韻基(即所謂“開尾韻”),只有個別的例子由輔音做音節尾,如鼻音“m”的“添”(tim1)、“n”的“先”(sin1)、“ng”的“定啦”的“定”(ding2);塞音的“k”,屬於“非音節性”助詞,附加在其他助詞,加強語氣,“k”的“得”(dak1),跟“㗎”組成雙音節助詞“得㗎”(dak1 gaa2);除此之外,“t”的“法”(faat3)算是比較特別。以輔音做音節尾的助詞,一種是非音節性助詞(如“k”),一種是雙音節助詞的一部分(如“定啦、得㗎”),一種是能獨用的單音節助詞(如“添、先、法”)。
至於做音節核的元音,除了“ei、ou、ai”這三個複元音,還有“i”和“a”。“i”只跟輔音組成韻基(如“添、先、定”)或組成雙音節助詞(如“之嘛”)。事實上,“之嘛”的“之”並非讀成[tsi 55 ],而是一個較為短促的元音[ɐ],如讀成[tsɐ
55 ma 33 ]、[tsɐ 55 ma 33 ]或[tsɐm 55 ma 33 ]。至於“a”([ɐ])也只能跟輔音組成韻基(如“得”),或出現在其他弱讀的情況(如“之嘛”的“之”),不能單獨做助詞。此外,能構成助詞的單元音有5個,包括“yu、u、e、o、aa”。助詞元音的分佈可總結如表(99)。
(99)助詞的元音分佈
能組成韻基的單元音“yu、u、e、o、aa”,分佈並不平均,“yu”只有一例“住”(zyu6),“u”的“嚕”(lu3)是“喇”(laa3)的變體,剩下的就只有“e、o、aa”三個元音。粵語能單獨做韻基的單元音有8個:“i、yu、u、eo、e、oe、o、aa”,當中的“i、eo、oe”沒有組成助詞的例子。至於常見的“e、o、aa”三組,從表(99)的分佈來看,“aa”組的助詞最多。根據這些事實,粵語助詞單元音的分佈可以描繪如下,左邊的“aa”組數量最多,右邊的“yu、u”組數量最少。
(100)aa > e / o > yu / u
(100)所描繪的元音排列,好像並不偶然。開元音(低元音)的數量最多,半開元音(屬於中元音類)次之,閉元音(高元音)最少,剛好可用舌位圖,把這些元音的關係,呈現如(101)。發開元音,舌位向下,口腔的空間較大;發閉元音,舌位抬高,口腔的空間較小。按照這樣的分佈,粵語助詞總體上傾向用開元音,開口度大。由此看來,舌位的高低,跟助詞的數量,構成微妙而有趣的關係。
自十九世紀以來,粵語助詞元音的格局基本上差不多。張洪年(2009)所描繪的早期粵語助詞,元音主要分佈在“aa、e、o”三組。不過,當時的“嚊”(be6)在當代粵語已經丟失;至於“o”組的“個”(go3)、“唨”(zo2)、“麼”(mo1)、“yo6”等助詞,在當代粵語也丟失了。至於“i”組的“呢”(ni1),在當代粵語已經消失了,或許已經併入“呢”(ne1)。雖然當時“aa”組的助詞也有丟失,如“吔”(jaa6), 2 但大多數的還是能夠保留至今。從十九世紀到現在的語言演變來看,粵語助詞的元音系統始終朝向開口度較大的開元音發展,維持上述(101)的格局。至於這樣的格局,在其他方言或其他有助詞的語言是否一致,那就有待研究。
筆者曾向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部分二三年級的同學作簡單的調查,大多數同學表示作為助詞“lei4”比“lai4”自然。
張洪年(2009:156 fn4)認為當代粵語沒有表示“emphatic demonstrative”的“那”(naa4)。然而,當代粵語“吖嗱”(aa1 laa4)的“嗱”跟早期粵語的“那”有關,只不過當代粵語有所謂“n/l”不分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