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助詞組成的框式結構

由助詞組成的框式結構,即以助詞作為框式結構的中心部分。粵語的助詞可以劃分為七類,詳細的分類和討論可參見本書第十章。按照這七類的劃分,框式結構的例子大致如下。為了方便閱讀,前置成分以 直底線 標示,後置成分(助詞)以 波紋底線 標示。由於框式結構的前後置成分構成“一對多”的關係,以下各例只選取一個前置成分作為示範,而不窮盡所有前置成分的可能性。

事件類 事件類框式結構跟事件發生的先後、動作次數等意義相關。

(34)佢 (他先走。)

(35)你 食一碗 (你再多吃一碗。)

(36)佢冇 乜滯 (他不怎麼去。)

(37)佢 噉樣 唱歌 (他這樣唱歌法。)

(38)佢 (他挺聰明。)

時間類 時間類框式結構跟謂語所表達的體、時相關。

(39)我 暫時 唔講個答案 (我暫時不把答案說出來。)

(40)我 差唔多 講完 咁滯 (我快說完。)

(41)佢 啱啱 洗車 (他剛剛洗車。)

(42) 已經 落雨 (已經下雨了。)

焦點類 焦點類框式結構跟小句內某個範圍相關。

(43)佢 淨係 睇咗一本書 (他只看了一本書。)

(44)我 咪( mai6)講過 (我不就是說過嘛!)

(45)佢 (mai6)贏咗馬 吖嘛 (他不就是贏了賽馬。)

(46)佢 (mai6)睇完書 啦嘛 (他早就看完書了。)

情態類 情態類框式結構跟語氣、口氣有關,表達了說話人的主觀認定,有一個評價或一種認識。

(47)佢 只不過 講笑 (他開玩笑而已。)

(48)佢 只不過 睇書 之嘛 (他只不過看書。)

(49) 或者 佢去 (或許他去吧。)

(50) 居然 落雨 (居然下雨了!)

(51)佢 一定 最鍾意食魚 㗎啦 (他一定最喜歡吃魚了。)

(52)佢 當然 定啦 (他當然去了!)

疑問類 疑問類框式結構跟語氣、口氣有關,尤其是跟說話人的言語有關,希望聽話者回答。

(53) 唔通 佢攞獎 (難道他得獎嗎?)

(54) 你咁開心 (ge2)? (為甚麼你那麼開心?)

(55) 究竟 邊個最叻 (到底誰最聰明?)

祈使類 祈使類框式結構跟語氣、口氣有關,尤其是跟說話人的言語有關,表達實施一個行為,用說的話來改變外界事物的狀態。

(56) 不如 你去 (你去好嗎?)

(57) 聽講 佢會去 (wo5)。 (聽說他會去。)

(58)你 搞掂呢啲嘢 (你先做好這些事情(然後再說)。)

(59) 不如 你走 罷啦 (你離開吧。)

(60) 不如 買股票 好過 (倒不如買股票比較好。)

(61) 最好 你去 好喎 (你去最好。)

(62) 總之 佢去 係啦 (總之他去就是了。)

(63) 不如 你嚟煮 吖嗱 (倒不如你來煮試試看。)

(64) 不如 食飯 喇喂 (倒不如去吃飯吧!)

感情類 感情類框式結構跟語氣、口氣有關,尤其是與說話人的態度、情感有關。

(65) ,今日星期五 (啊,今天星期五啊!)

本書第十章曾根據助語連用的情況,把助詞連用的詞序可歸納為(66),“>”表示“在前”。情態、疑問、祈使這三類助詞沒有連用的實例,佔據同一個句法位置,呈現所謂“互補”現象,互相排斥,不能連用,(66)用“/”的方式來表示這種關係。

(66)事件>時間>焦點>情態/疑問/祈使>感情

跟助詞對應的前置成分,也能找到它們排列的特定詞序。以事件助詞“先”、時間助詞“咁滯”和焦點助詞“囉”(lo1)為例,(67)的詞序顯示了“事件>時間>焦點”的排列。

(67)佢講先咁滯囉! (他不就是幾乎先講!)

跟“先、咁滯、囉”對應的前置成分分別是“先、幾乎、咪(mai6)”,(68)的詞序顯示了“鏡像”(mirror image)分佈的現象,即前置成分的詞序正好是把後置成分的詞序顛倒過來,並且按照顛倒後的次序順序排列:“焦點>時間>事件”。只有(68)的詞序合語法,其他的詞序如(69)、(70)、(71)都不能接受。雖然(68)說起來有點彆扭,不算太自然,但總比(69)、(70)、(71)好得多。

(68)佢 咪幾乎先 先咁滯囉 (他不就是幾乎先講!)

(69)*佢 先幾乎咪 先咁滯囉

(70)*佢 咪先幾乎 先咁滯囉

(71)*佢 先咪幾乎 先咁滯囉

(68)的鏡像分佈的現象正好由(72)清晰地表達出來,圖中的連線顯示了“先……先、幾乎……咁滯、咪……囉”分別組成框式結構,在句子裏形成“套置”的現象,即事件類框式結構“先……先”套置於時間類框式結構“幾乎……咁滯”之中,而時間類框式結構又套置於焦點類框式結構“咪……囉”之中。

至於不能接受的例子,如(69),框式結構呈現交疊的現象,如(73)所示,違反了套置現象,造成不合語法。

在(74),焦點助詞“咋”和情態助詞“啩”的詞序反映了“焦點>情態”的排列。跟這兩個助詞對應的前置成分分別是“淨係、或者”,(75)顯示了前置成分的排列詞序是“情態>焦點”,剛好是後置成分詞序的鏡像分佈,(76)的詞序是不合語法的。

(74)佢食咗一碗咋啩。 (他只吃了一碗吧。)

(75)佢 或者淨係 食咗一碗 咋啩 (他只吃了一碗吧。)

(76)*佢 淨係或者 食咗一碗 咋啩 (他只吃了一碗吧。)

(77)的“添”是情態助詞,“啊”(aa3)是感情助詞,“添”在前,“啊”在後,符合“情態>感情”的詞序。跟這兩個助詞對應的前置成分分別是“居然”和“啊”,(78)顯示了“啊”在前,“居然”在後,呈現了“感情>情態”的鏡像分佈,(79)倒過來的詞序卻不能接受。

(77)落雨添啊! (居然下雨了!)

(78) 居然 落雨 添啊 (居然下雨了!)

(79)* 居然 ,落雨 添啊 (居然下雨了!)

根據上述的討論,後置成分(助詞)呈現了(66)的詞序,至於對應的前置成分,剛好跟後置成分的詞序倒過來,形成鏡像分佈。以謂語作為核心,謂語的兩側分別是框式結構的前置成分和後置成分,並且形成套置現象,在內的套在在外的之中,正如(80)所顯示的詞序。由於情態、疑問、祈使三類框式結構不會同時出現,為了方便表述,這三類框式結構在下圖用“程度”統一來代表(見本書第十章的討論)。

這種不交疊的套置組合,就是粵語框式結構的特點。謂語前的成分是前置成分,謂語後的是後置成分(即助詞)。無論是語義的理解還是句法的分佈,後置成分和對應的前置成分都有緊密的關係。(80)所呈現的鏡像分佈、套置現象基本上就是框式結構裏所說的“框”。